梁州堰之事传入京都,陛下听闻梁州百姓受苦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悲痛欲绝,泪染衣襟,群臣百般劝谏,陛下才止住眼泪。
“陛下,秦家明知梁州堰坍塌却秘而不宣,必定是秦问婵授意,秦家欺上瞒下,蒙蔽天听,其心可诛啊,请陛下诛其九族!”
“不可!秦家世代擅修水利,居功至伟,大司马密信所言尚未证实,若就此诛九族,只怕寒了世家与忠臣之心呐!”
“你的意思是大司马欺君罔上,刻意编造谎话?”
“臣绝无此意!”
“秦家犯下此等滔天大罪,难道还要容她们苟活于世?”
“……”
朝堂上群臣争执不休,宋醉丹不在,偶有几个武将开口也被文臣骂的狗血喷头。
燕帝额角跳动,心中烦躁。
秦问婵虽死,其后党羽仍有余力,自是要保全秦家,政敌又想趁机食其肉、啖其血,双方角力,端看谁能压过谁!
“陛下,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灾后处理,若不尽快安置百姓,恐民心动摇,社稷不安。除此之外应当修筑堤坝,疏通河道,防止来年春汛泛滥,再生灾祸……”
循声看去,说话之人正是大司徒谢元霜。
她平日佝偻着腰,不声不响,往朝堂一站像根定海神针,看似没人在乎她的存在,可一旦开口,便如此刻。
整个大殿,针落可闻。
梁州困境被她条条理清,悉数对症下药,燕帝听着听着注意力转到官员脸上。
方才吵得面红耳赤,恨不得当堂动手,谢元霜一开口,个个鹌鹑似的闭着嘴。
凤案上,密信铺开,是宋醉丹亲笔。
她刚到梁州便绑了郡守,抓了州牧,手段雷厉风行,顷刻间控制住局势,甚至身无虎符却能调动一州兵力为己所用。
一个备受尊崇却风烛残年的文臣,一个正值盛年却后嗣无望的武将。
思及此,心中焦灼缓解一二。
谢元霜说完,其余官员按照她提出的要点细化完善。
议完对应措施,又谈及梁州堰重建事宜,除了查清坍塌的具体原因,还要投入巨额的人力物力,建造图纸更是重中之重。
图纸藏于案牍库中,负责看管案的小吏几乎翻遍整个案牍库,得出结果——图纸不翼而飞。
消息传到朝堂,燕帝猛地站起身,随后两眼一翻,歪躺进凤椅。
张大监尖细的嗓音响起:“陛下!陛下!来人呐!快传太医!”
众官员惊慌失色,踮着脚向凤椅上看。
谢元霜眼皮抖了抖,圣旨未下,皇帝晕的不是时候。
拨开人群,她提起官袍,踩着白玉阶走到燕帝身边。
张大监讷讷:“大司徒,您这是做什么?”
瞥他一眼,谢元霜端起凤案上的凉茶,尽数泼到燕帝脸上。
燕帝一激灵,幽幽转醒,几片翠绿的茶叶挂在脸上。
她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,睁眼就看见大司徒跪在脚边请罪:“微臣救驾心切,求陛下赐罪!”
张大监手忙脚乱帮燕帝擦脸,冠冕下的珠帘遮掩她面上的狼狈,但大司徒泼茶的动作,百官可都看见了!
听完前因后果,燕帝胸前剧烈起伏,指着谢元霜,半晌说不出话!
“陛下,图纸丢失还可寻人再画,但梁州事急,请陛下尽快降旨!”
片刻后,燕帝咬着牙点头:“谢卿所言极是,来人,拟旨!”
政令如同雪花一般飞往梁州。
*
忍冬用裴氏的腰牌请太医进府。
宋观颖住的院子外围着半圈看热闹的侍奴,见到忍冬立时做鸟兽散去。
太医查看腿伤时,苏氏陪在旁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