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只需答应,留下——为龙儿的未来,留下来。”
她看着苏长安,那双极美的凤眸中,有隐隐的光亮,也有难掩的颤动。
那一刻,她压下了所有身为妖尊的高傲,把命、宫、子,一并托出。
苏长安垂眸不语,静静地看着怀中婴儿。
那双小小的龙瞳正望着他,清澈、温热、全然依赖。
苏长安忽地笑了笑,却是那种比沉默还要让人难受的表情。
“你太高看我了。”
“这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。”
他声音轻,却句句如斧凿。
“孩子是意外,龙鳞是因果,责任是选择——不是情绪勒索,更不是道德绑架。”
蛇姬的睫羽一颤,眼中刚燃起的光,悄然黯淡下去。
她收敛情绪,想让语调保持平稳,却终归透出一丝执念未尽的怅然:
“你救我一命,救我儿命,斩巨猿、活百婴、清旧渊王庭……你已功成德厚,若愿留下,这里,已是你能执掌的世界。”
苏长安缓缓抬眼,目光沉了些许,声音低哑,却极坚定:
“执掌世界?”
“我连回家的路都还没走明白。”
他说得极轻,却仿佛把他整颗心的重量都一并说了出来。
他低头看向怀中龙儿,那孩子还在咯咯笑,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不放,唇边带着新生的喜悦,眼底却有一丝莫名的依恋。
苏长安指尖颤了一下。
他终是开口,语气低缓下来:
“但我不会逃。”
“我留下神识印记,若他有难,我会来。”
说罢,他右手抬起,一缕幽光从指心浮出,轻柔地贴在龙儿额心——
那是父之契约,不是身份赋予,而是本心印下。
蛇姬静静望着那缕光芒,眼神从一开始的希冀,悄然转为沉静,再到最后的释然。
她低下头,轻声应道:“……也罢。”
然而那份曾经翻涌的温柔与执念,却像落进水面的光线,余波不绝。
就在这时。
“吱呀——”
殿门轻响,一线光从缝隙中洒进寝宫。
数名宫女端着热水与净衣踮脚而入,脚步极轻,脸上却是无法遮掩的紧张与不安
——她们怕迟一步,就见不到人了。
然而下一瞬,她们的脚步齐齐顿住。
看到安然无恙的宫主。
热水微晃,瓷盆险些落地。宫女们的眼圈瞬间红了,有人抬手掩唇,泪水早已滚落。
“宫主……还在……”
“哇,是小主子………”
声音是压抑的,却又抑不住情绪在胸腔里翻滚。一个宫女手一抖,跪下的动作甚至带翻了手中的净衣,嘴唇颤着,眼神落在苏长安怀里的婴儿身上,像是在看某种奇迹。
外头,小狐妖小璇踮起脚,扒着门框探进来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团子,眼里亮得像是春水撞上初光。
饿霸也在——这匹杂毛马不知何时已探头而来,站在殿门外,脑袋耷拉进来半个,耳朵前倾,鼻孔轻哼了一下,竟出奇地没有咀嚼,只静静看着那婴孩,眼里居然罕见的露出恐惧与敬意。
龙儿察觉到周围多了很多人,小眉头皱了一下,却没有哭闹,只手指轻轻一抓,拽住苏长安衣摆的一角,睫毛扑闪,眼神懵懂。
苏长安目光落在蛇姬脸上。
她面色红润,但眉宇间仍残着劫后的虚弱,可那双眼,却清明柔和,静静望着他,眼底深处藏着说不清的情绪——。
苏长安抱歉的讪讪一笑。
“他交给你了。”
话音低柔,他俯身,将小龙儿,轻轻地、稳稳地,放回蛇姬怀中。
他那指腹,在小龙儿的掌心轻轻一触——孩子的手指蜷了蜷,却死死攥住他指尖,温热又稚嫩。
苏长安目光跳动动,却没有停顿太久,只在指尖停了那么一下,便狠心地收了回来。
一拂衣袍,步履不急,却极稳,转身迈出殿门。
月光已落,洒在他肩头,勾出一圈极淡的银辉,将他背影拉得极长。
火光静燃,殿中宁谧,小龙儿胸口一起一伏,小仍固执地朝着苏长安方向,微微张着。下意识地将那小手朝着他的方向伸着,像是想再抓住那道尚未走远的温度。
风过廊前,拂动珠帘纱帐,蛇姬怀中,小龙儿忽轻轻扭了扭身子,蹙着眉,忽而——
“哇——!”
婴儿忽然猛地一扭身,小脸涨红,一声高亢嘹亮的啼哭自他喉间爆出,毫无预兆,却穿金裂石!
那声音仿佛将这漫长的沉寂彻底击碎,直冲殿顶,震得帷帐轻颤,把身边的蛇姬吓了一跳!
已行至廊前的苏长安脚步一个踉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