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叔坐在首辅家的花厅,这里的布置与连宅确无法同日而语,
从地方上就比连家的花厅宽敞许多,中间的雕花木拦,给雅致的前厅,夹了一重诗情画意的意境。
整套的黄花梨木整雕桌椅,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屏风,黑檀细雕的箱柜,无不在低调中透露着奢华。
对面坐着的钟首辅笑意盈盈,将冲泡好的茶汤倒入紫砂盏,轻推到程叔面前,
“首辅大人,不知大人今日叫在下到府上,是要商议什么重要的事?”
没错,是钟首辅亲自去杏安堂,将程叔接到首辅宅邸的,钟首辅有很重要且私密的事情,想要和程叔商议。
程叔坐车来的一路上都在思考,自己和钟首辅的交情,也就是通过云鹤链接的,
他们两个人之间,并没有到要交流私密且重要事的地步。
他满头疑问的走进了花厅,又脑袋发蒙的接过钟首辅亲手递上来的茶。
“诶,不着急,先喝茶,”
程叔是医毒双修,对于饮食的手脚一向无所畏惧,
更何况眼前人,可是云将军的挚友,程叔也毫不推辞,接过茶盏,就慢慢品味起来,
“茶香悠远,配上这质地上好的紫砂茶具,真是滋味妙极的绝顶好茶。”
程叔赞过,将茶盏放下,他不欲再和钟首辅拐弯抹角,再次开口问起来。
“沈老先生,这连侍郎是你姐妹的儿子,可是据老夫所知,沈老先生是没有兄弟姐妹的,连侍郎唤您这一声舅舅,可是实在的?”
程叔眉头一皱,
“自然,我们都是将军府的人,年龄上她唤我舅舅,本就无可厚非。”
他语气陡然升高,质问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,
“钟首辅是突然想要查我们钰儿的身世?可是有什么怀疑之处,要找我们钰儿的麻烦?”
程叔很生气,虽然连钰的身世还没有正式告诉钟首辅,
但是看连钰和钟白这两个家伙日日在杏安堂腻歪那样子就知道,过不了多久,这两个孩子就得坦白,
这老头没头没脑的,到底又从哪里看到了可疑的点?又在怀疑什么?
难道说……?
程叔眼珠一转,再看向钟首辅的眼神里,便透露着一丝了然的意味深长,
难道说,这个老首辅竟然提前发现连钰的身份了?
若真是这样,那两个孩子岂不是美得很?直接叫过来相认不就好了?
为何要先叫自己这个老头子过来?比起找自己来打探,直接找正主过来询问不是更好?
这老首辅做事情,未免太过于谨慎了!
程叔心中不解,张口便问,
“首辅大人心里既然有想法,为什么不直接叫本人过来,反而跟我这个老头子来询问呢?”
钟首辅心里难呀!
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女儿的名声和脸面,直接找连钰那小子过来问,
万一人家连钰根本没有这想法,自己的女儿岂不是当众丢了脸?
当然是先找来与他关系亲近的舅舅先打探一下比较好,提前知道一下对方的情况,也不至于后续安排的不妥,出了大岔子。
钟首辅“呵呵呵”的笑着,舔了舔嘴唇沉吟片刻,方才开口道,
“有些事情老夫拿不准,自然还是找身边的人先打探一下好一些,免得直接在本人面前闹出乌龙,惹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。”
朝堂上说话能够力压百官的钟首辅,什么时候一句话,都要在脑子里打三个弯呀?
也就是关系自己儿女的事情了。
这话在程叔听来,就是钟首辅心中已经对连钰的身份有了想法,但是还不确定,
他害怕自己弄错了,搞得所有人又想起故人的死会难过,所以要先跟程叔这里打个提前量。
只要程叔这里给了他肯定的答案,那么钟首辅就可以着手准备,和连钰相认的事情!
他觉得钟首辅这谨慎的个性,确实可以理解,便也乐呵呵的说道,
“钟首辅心思细腻,又聪慧绝顶,既然已经有了想法,便直接去找她就好了,
钰儿心实,又和她父亲一样重情义,一定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。”
钟首辅一听,这可不得了,
难道说,这连钰其实真的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心的?只是读书人的木讷和年轻人的羞赧,导致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女子相处?
细想想,连钰纵是身边有关系不多的友人,但是在同届学子当中,她也唯独和自己儿子钟白的关系亲近,
想必真的如同程叔所言,他定然是有这心思的!
接近白儿,不就是在接近钟家,在接近引儿?
虽然钟引明年才及笄,但提前定下一门不错的亲事,比之后再费心相看,不知要好上多少呢。
此时钟首辅觉得,眼前的程叔已经是自己的未来亲家了,面色上也更加和善。
程叔发觉钟首辅越发和煦的笑容,知道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暗示,便站起身开口告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