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尔特鲁德低头凝视怀中的女婴,目光落在那个皱巴巴的小脸上,眼角微微湿润。她嘴角轻轻抽动,挤出一丝复杂的笑——既有初为人母的柔情流露,眼底泛起一丝温暖,又夹杂着对未来的茫然与深深的惆怅,像乌云笼罩心头。她喘息着,气息微弱却仍努力保持平稳,低声道:“既然是女儿,就按之前商量的办,马上皮埃尔和她订婚,在确保我们统治的合法性的同时也给她戴上一个护身符。”
“夫人,这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!”维奥朗站在床边,手里攥着一块叠得整齐的毛巾,递到贝尔特鲁德身旁,语气轻柔却藏着几分试探。她顿了顿,眼底血丝更重,显然多日未眠的焦虑还未消散,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:“还有,您真不打算公开夏洛特半个月前为摄政大人诞下一个儿子的事吗?这可是大事……”她的声音渐低,眼中闪过一丝担忧,似乎在斟酌这话的分量。
贝尔特鲁德疲惫地闭上眼,眼睫微微颤动,手指轻轻搭在女婴柔软的襁褓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,像在寻求一丝安慰。她摆了摆另一只手,动作无力却坚定:“维奥朗老师,我得歇一歇,太累了……”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,带着浓浓的倦意,“孩子的名字,你帮我想想吧,挑个好听的。”她停顿片刻,眼皮沉重地垂下,喃喃道:“至于夏洛特的事……先压着,别声张,不然我的女儿就和艾赛德的政治遗产彻底无缘了……”语气虽轻,却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冷意。
众人对视一眼,悄然退了出去,厚重的木门关上时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。卧室里只剩贝尔特鲁德和那刚出生的女婴。窗外,战鼓声隐约传来,低沉而绵长,像命运的丧钟在耳边回响。她睁开眼,凝视着怀中的孩子,眼神复杂而深邃,喃喃道:“希望你别像我,生在这乱世里挣扎一辈子。”说完,她眼角滑下一滴泪,很快被枕头吸干。她合上眼,沉沉睡去,壁炉的火光摇曳,映得她的身影愈发孤单而脆弱。窗外风声渐起,夹杂着远处的喊杀声,仿佛在预示这场乱世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。
……
朱厌营的中军大帐坐落在一条狭窄的山谷中,四周是嶙峋的怪石与枯黄的灌木,风吹过时,帐篷的帆布微微鼓动,发出低沉的呜咽。大帐内,一盏油灯悬在横梁上,光线昏黄而摇曳,映得帐壁上绘制的猛兽图腾若隐若现。中央摆着一张粗糙的木桌,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,标注着安托利亚的山川河流与各营驻地。地图上散落着几枚木雕的小旗,红黑相间,代表着敌我双方的势力分布。卢切扎尔站在桌前,身着一袭暗紫色长袍,袍角绣着细密的银线,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绿宝石的皮带,显得既威严又带着几分战场的粗犷。她的长发用一根铜簪随意挽起,几缕散落在肩头,眼神锐利如鹰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朱厌营的中军大帐内,昏黄的油灯悬在横梁上,灯芯噼啪作响,投下摇曳的光影,映得帐壁上的猛兽图腾如活物般狰狞。中央的木桌上铺着一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,边缘已被磨得发黑,上头用炭笔勾勒出安托利亚的山川脉络,各色小旗散落其间,红黑相间,标注着敌我势力的消长。卢切扎尔站在桌前,身着一袭暗紫长袍,袍角的银线在灯火下泛着冷光,腰间绿宝石皮带微微勒紧,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形。她的长发随意挽起,几缕散落在肩,眼神如刀锋般锐利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。
她伸出修长的手指,轻轻捏起一枚小红旗,从潘菲利亚城外挪向城墙下的护城河位置,指尖在旗上停留片刻,指甲因用力而泛白。她低声自语,声音低沉却夹杂着冷笑与刻骨的恨意:“贝尔特鲁德,你的末日不远了!你和你的走狗欠博扬老师的血债,我要让行凶的喽啰和幕后的主使全都拿命来还!”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小旗,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在她的铁蹄下化为齑粉,嘴角微微抽动,露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。
列凡则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,身披一件褪色的黑斗篷,兜帽半掀,露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。额角的刀疤在灯火映照下更显狰狞,灰白的头发被帐外透进的寒风吹得微微凌乱,却掩不住他眼中那份沉稳与警惕。他双手环胸,目光落在沙盘上,眉头紧锁,低声道:“夫人,狻猊营孤军深入实在太冒险了。他们现在离潘菲利亚不过二十里,补给线拉得像根细绳,稍一用力就能扯断。一旦素海尔翻脸,带着苏丹卫队从侧翼杀出,狻猊营怕是要吃大亏,甚至全军覆没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,带着一丝老兵的谨慎。
卢切扎尔闻言,缓缓转过身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自信而戏谑的笑。她轻摆了一下手,语气轻松却透着几分不屑:“素海尔那只老狐狸,滑得跟泥鳅似的,哪会真为贝尔特鲁德卖命?他眼里只有钱,贝尔特鲁德如今连工兵的军饷都掏不出来,还指望他掏心掏肺?我看他多半会窝在营里不动,等我们攻进都城再跑来邀功。”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,“再说了,契特里可是一等一的猛将,狻猊营带着精锐骑兵和艾赛德留下的改良投石机,战力够猛,速度够快。如今的安托利亚,朗希尔德已经带着她的队伍走了,还有谁能挡住他们?”
列凡则眉头皱得更深,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固执:“夫人,我还是觉得稳扎稳打更妥当。虎贲营已经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,残部跟散沙似的,只要再加一把劲,就能彻底扫平;猎豹营被腾蛇营缠得死死的,也抽不出手支援。只要先灭了这俩钉子,潘菲利亚的城防就跟缺了爪牙的老虎一样,破起来不费吹灰之力。这样风险比现在小得多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沙盘,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忧,“孤注一掷固然痛快,可要是失手,那就危险了。”
卢切扎尔听罢,轻笑一声,笑声清脆却夹杂着几分豪气与不屑。她走回沙盘旁,双手撑在桌上,俯身盯着地图,眼中燃起一股狂热的光芒:“列凡,你这人就是太稳了,像块老石头,砸不碎也烧不热。可战争哪有不冒险的?咱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,赢了满盘皆收,输了大不了一死!我告诉你,这冒险已经让我们离胜利近了一大步——赫伯特带着工兵跑了,听说现在的潘菲利亚城里人心散得像沙子。狻猊营这一冲刺,就是压死贝尔特鲁德的最后一根稻草!”她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敲,震得几枚小旗微微一晃。
列凡则沉默片刻,目光从沙盘移到卢切扎尔脸上,语气稍缓,却仍不松口:“夫人,拿下潘菲利亚固然要紧,但拿下之后怎么办?我还有个建议——咱们得尽快跟阿格妮搭上线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而郑重,“我知道您厌恶拜占庭,我也一样。可如今的安托利亚这片地盘太混乱,咱们就算打赢了,没外援撑腰,迟早重蹈贝尔特鲁德的覆辙。拜占庭的财力和军力能帮咱们站稳脚跟,虽然他们肯定会狮子大开口,可要是没这靠山,咱们的胜利怕只是昙花一现。”
卢切扎尔眼珠一转,眯起眼思索片刻,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。她直起身,随手拿起桌上一枚黑旗,在指间把玩了一会儿,指尖轻轻摩挲着旗杆,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:“跟拜占庭打交道?哼,那帮家伙满嘴甜言蜜语,背地里全是算计,我宁愿跟狼共舞,也不愿跟这群毒蛇握手。这事先放一边,眼下最要紧的是拿下都城!”她将黑旗随意扔回沙盘,落在潘菲利亚的位置,旗杆微微一歪,像在无声预示这座城的命运,“等我把贝尔特鲁德的脑袋挂在潘菲利亚城门上,再考虑这些狗屁外交也不迟。”
列凡则低头盯着那枚歪斜的黑旗,眼中闪过一丝隐忧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还想再劝,但最终只是低叹一声,退后半步,低声道:“既然夫人已有决断,我不多说了。只是狻猊营那边,我建议再派一队斥候盯着素海尔的动向,以防万一。”
卢切扎尔摆摆手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:“得了,有这闲工夫还不把人手派给契特里,让他赶紧踩扁狮鹫营,早点围城。至于素海尔,他敢动一根手指头,将来我第一个剁了他的狐狸爪子!”她转过身,目光重新落在沙盘上,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低声喃喃:“博扬老师,你的仇就快报了……”她的声音渐低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,既有复仇的快意,也有对逝者的缅怀。
帐外,夜风渐起,吹得帆布猎猎作响。列凡则走出大帐,抬头望向夜空,残月已被乌云遮蔽,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他紧了紧斗篷,低声自语:“希望夫人是对的,这步险棋,可别把我们全都搭进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