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因儿女艰难,修桥补路,建寺立塔,布施斋僧,有一本账目。
那里使三两,那里使五两,到生女之年,却好用过有三十斤黄金。
三十斤为一秤,所以唤做一秤金。”
八戒笑道:
“真个是阔绰。”
悟空继续问道:
“那个的是儿子么?”
老者道:
“舍弟有个儿子,也是偏出,今年七岁了,取各唤做陈关保。”
“何取此名?”
“家下供养关圣爷爷,因在关爷之位下求得这个儿子,故名关保。
我兄弟二人,年岁百二,止得这两个人种,不期轮次到我家祭赛,所以不敢不献。
故此父子之情,难割难舍,先与孩儿做个超生道场,故曰预修亡斋者,此也。”
三藏感叹道:
“这正是古人云,黄梅不落青梅落,老天偏害没儿人。”
悟空却问:
“你府上有多大家当?”
二老道:
“颇有些儿,水田有四五十顷,旱田有六七十顷,草场有八九十处,水黄牛有二三百头,驴马有三二十匹,猪羊鸡鹅无数。
舍下也有吃不着的陈粮,穿不了的衣服。家财产业,也尽得数。”
悟空笑道:
“既有这家私,怎么舍得亲生儿女祭赛?
舍了五十两银子,可买一个童男;
舍了一百两银子,可买一个童女。
连绞缠不过二百两之数,可就留下自己儿女后代,却不是好?”
三藏却是责怪道:
“悟空,怎可说这种人口买卖供奉妖怪之话?
却该说怎不请人去除了这妖怪。”
老者却没回三藏,只是对悟空说道:
“老爷!
你不知道,那大王甚是灵感,常来我们人家行走。
来时不见其形,只闻得一阵香风,就知是大王爷爷来了。
即忙满斗焚香,老少望风下拜。
他把我们这人家,匙大碗小之事,他都知道,老幼生时年月,他都记得。
只要亲生儿女,他方受用。
不要说二三百两没处买,就是几千万两,也没处买这般一模一样同年同月的儿女。”
于是悟空便叫宴请的那位老者抱来儿子。
悟空见了,默默念声咒语,摇身一变,变作那陈关保一般模样。
两个孩儿,搀着手,在灯前跳舞。
唬得那老者谎忙跪着三藏道:
“老爷,不当人子!不当人子!
这位老爷才然说话,怎么就变作我儿一般模样,叫他一声,齐应齐走!
却折了我们年寿!请现本相!请现本相!”
悟空现了本相,问道:
“可是一般模样一般轻重?”
老者连连应是。
悟空便提出要替这个孩儿性命去祭赛那大王去也。
悟空又为另一位老者说让八戒替了一秤金。
八戒连连推脱。
三藏也说道:
“悟空,我同你去,除了这邪神。”
两人摇身一变,变作陈关保和一秤金的模样。
老者即取出两个红漆丹盘请悟空与三藏坐上,四个后生,抬起两张桌子,往天井里走走儿,又抬回放在堂上。
等到外面锣鼓喧天,灯火照耀,同庄众人打开前门叫:
“抬出童男童女来!”
这老者哭哭啼啼,让四个后生将他二人抬将出去。
话说陈家庄众信人等,将猪羊牲醴与悟空、三藏,喧喧嚷嚷,直抬至灵感庙里排下,将童男女设在上首。
悟空回头,看见那供桌上香花蜡烛,正面一个金字牌位,上写灵感大王之神,更无别的神像。
众信摆列停当,一齐朝上叩头道:
“大王爷爷,今年今月今日今时,陈家庄祭主陈澄等众信,年甲不齐,谨遵年例,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,童女一名陈一秤金,猪羊牲醴如数,奉上大王享用,保佑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