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如墨,楼如璨。烛火荧煌,映照雕栏畔。
香雪楼三楼左廊一排的房间今夜皆悬朱牌,上书“谢客”二字。唯有最里间的那扇雕花门内华灯通明,亮光透过几层珠帘帷帐,在廊厅的墙壁中折出橘明色的光影,倒衬得门扉上的鎏金暗纹愈发鲜亮。
廊下一共七人。王泰的四名护卫站得笔直,神情机警;王揖只带了两名家仆,周身没有明显兵器,但气质渊渟岳峙,很有高手风范。最后一人是陈青珊,抱剑倚在门旁,神色清冷,身边放着一张齐腰高的立柜,柜上置小案,案上摆着精致小食和冰鲜水果。
陈青珊高冷一会儿后就用竹签扎剥好壳的荔枝肉吃,然后又高冷一会儿,再来一块金乳酥,如此循环,吃得津津有味,看得四卫两仆怨念甚重.....
房间内,气氛微妙。
三王各有所私,各有所惑,各有所求,又各有所忌。似乎都想以静制动,一时间谁也不开口说话。
王揖放下筷子,准备开场。
王扬率先举杯道:
“两位族叔——”
王揖手掌一切:
“诶?等等!怎么两位族叔?这辈分不对呀......”
王泰啧啧摇头:
“之颜呐,你连自家长辈的辈分都没搞清楚......”
王扬神色一肃:
“懂了。”
他先向王揖一拱手:“族叔。”
王揖满意微笑。
再向王泰一点头:“阿兄。”
王泰神色一僵:
“等会儿!这怎么出来个阿兄?”
王扬纳闷道:
“我族叔是你五叔,你可不就是我阿兄吗?”
王泰连连摆手:
“不对不对,我是你族叔,我五叔是你族叔公。”
“阿兄你这是按没分宗前的原谱论的。按分宗之后的新谱,我高祖父和我族叔的祖父是同辈,后来我们这房承嗣大宗,兼祧小宗,平白涨了一辈。是吧族叔?”
王扬看向王揖,一脸乖巧。
王泰也看向王揖,一脸懵比。
王揖笑道:
“是按分宗前论,还是按分宗后论,你们俩个定,我无可无不可。”说完就开始干饭。
王泰看着王揖,疑惑问:
“这怎么又出来个分宗呢?之前也没提过啊!”
王揖专注地饮酒吃菜,也不应答,彷佛根本不知道王泰问的是他。
王泰只好看向王扬,语气微嘲:
“之颜呐,你之前拜族叔的时候,可没说什么分宗前后的事儿。”
王扬眨眨眼:
“我说了的。阿兄不记得了?”
王泰摆出长辈的架子,轻飘飘的一笑:
“没有的事儿。”
王扬认真说:
“第一次见面时就说了,无前也听到了,阿兄你一问无前就明白了。”
王泰眉间闪过一抹隐怒,手掌攥紧,然后松开,笑道:
“那我兴许是忘了......”
王扬重新举杯,先向王揖:
“族叔!”
王揖持觞,热情回应:
“贤侄!”
王扬再转向王泰:
“阿兄!”
小畜生!
王泰扯出个笑脸:
“阿......阿弟!”
小畜生!!
王扬动情说道:
“我这一脉,家世早衰,人丁零落,虽有琅琊之姓,而无鼎食之资。初至荆州之时,身无长物,形影相吊,举目四望,唯余一人,茫茫然如坠雾海。幸蒙二位尊长不弃,时加照拂。每忆及此,未尝不临风流涕......”
王泰嘴角一抖,瞄向王揖。
王揖撂下酒杯,感慨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