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慕安没有产生怀疑,或者说在他的意识里,不可能有侍奴敢对他撒谎。
顾及颜面,来见宋观澜的事只有父亲知晓,担心走漏风声,贴身侍奴碧云都没带来,江母更是以为儿子已经认命。
心情沉重,园中美景他也无心观赏。
侍奴把人带到一个静谧的院子,让他稍候片刻,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不了解园内布局,江慕安没有发现此处是个偏僻的院落。
四下无人,想到待会真要与她单独相处,心跳鼓锤般逐渐加快。
清晨薄雾茫茫,人影穿过拱门,逆光而来。
步步走近的是从前被他踩在脚下都不敢吭声的庶弟,而不是他以为的宋观澜。
薄雾缭绕,那人脸上不施粉黛,亮眼的碧色衣袍搭配莹润的玉冠,狭长又勾人的狐狸眼盛着浅笑,显得温柔内敛。
慢步走来时,身姿体态端正合宜,落落大方,如同一个真正执掌世家的贵族郎君,再不复以往颔首低眉的恭顺模样。
他在打量的同时,江暮秋也在打量他。
江慕安今日穿着素色衣袍,浑身没有赘饰,下巴尖尖,衬得他脆弱而纯净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脸上细细铺着粉,偏唇是夺目的红,泛着水光,令人难以忽视。
江暮秋眸色晦暗,打扮如此轻佻,必定是心生悔意,存心勾引宋观澜来了。
虽说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对江慕安起意,可但凡有一丝可能,他都得将其扼杀于襁褓。
见到来人是他,江慕安抬步要走。
江暮秋挥挥手,盼绿无声退到十步开外,守住院门,防止有人来往,扰了郎君好事。
也恰好堵住江慕安的去路。
记忆中江暮秋的侍奴见了他如同老鼠见了猫儿,得贴着墙根绕道走,今日竟敢拦他。
“让开!”
盼绿眯着眼笑嘻嘻,这可是观澜园,除了主母和郎君,他不用听任何人的话。
与侍奴计较是自降身份,江慕安转头看向江暮秋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拂开石凳上的落叶,江暮秋悠然坐下:“哥哥难得来一趟,弟弟作为主家理应好好招待,倒是哥哥,怎么见我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,急着去哪啊?”
江慕安不愿在他面前露怯,仰着脖颈道:“我要见的人是宋观澜。”
他还有脸说!
宋观澜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直让人心头冒火!
江暮秋皮笑肉不笑:“哥哥,一个未婚外男嚷嚷着要见弟媳,传出去,你让柳氏的脸往哪搁啊?”
“再说妻主有事要忙,哪有时间见你,哥哥有话不妨跟我说?”
入了族谱,父亲便是他嫡父,江暮秋出口却称柳氏,简直猖狂无状!
而且江慕安怎么可能让他看笑话: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!”
扭头向外走去。
盼绿守着门不肯退让,他做惯了粗活,力道大的很,江慕安压根越不过他,心急之下反被一把推到地上。
胳膊磕到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道,江慕安疼得红了眼,情绪濒临崩溃:“江暮秋,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
蠢货!
老老实实在内宅躲着,江暮秋压根没机会收拾他,既然孤身一人送上门,可别怪他心狠手辣!
他向前一步,十分不小心地踩到江慕安手背,眉眼染上狠辣。
“哥哥还没看清形势吗?没有我的允许,你连院门都出不去,还妄想见妻主?”
脚下微微加重力道,愉悦地欣赏着那张厌恶的脸上出现痛苦与怨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