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怒号,卷起阳河平原上枯黄的野草,漫天飞舞的草屑如同千万只黄蝶在秋日的余晖中挣扎。
史文恭伫立在临时搭建的将台之上,玄铁重甲在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光芒,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,仿佛一面浸染了无数鲜血的战旗。
他缓缓抬起被铁甲包裹的手臂,目光如刀,扫视着麾下十万大军——长矛如林,旌旗蔽空,铁甲森然,肃杀之气凝结成霜,连呼啸的北风都为之凝滞。
";报——!";
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凝固的空气。
只见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,战马的铁蹄踏碎满地枯草,溅起的尘土在夕阳下形成一道金色的烟幕。
那斥候滚鞍下马时,单膝跪地的动作激起一圈尘土,铁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;禀梁王!宋军先锋已至五里外!";
史文恭眼中精光暴涨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。
他缓缓抬手,铁甲手套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:
";吴玠带了多少兵马?";
斥候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,声音却异常清晰:
";回梁王的话,宋兵足有六万之众!";
史文恭闻言,微微颔首,这个数字似乎在他预料之中。
但转瞬间,他的表情骤然凝固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他猛地转身,玄铁战靴碾碎脚下的土块,双目圆睁如铜铃,死死盯着斥候:
";你再说一遍?宋军多少人?!";
斥候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得浑身一颤,铁甲下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瞬。
但他很快稳住心神,右手握拳重重捶在胸前铁甲上,发出";铛";的一声闷响:
";回梁王,末将带领三队斥候反复探查,绝无差错,吴玠所率之兵,正是六万!";
史文恭眉头紧锁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他缓缓转头,望向身旁的金剑先生李助。
李助一袭灰袍在风中飘舞,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云,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。
";太尉。";
史文恭的声音低沉如闷雷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,
";这阳河平原,可有藏兵之处?";
李助目光如电,环视四周:
东面是蜿蜒如蛇的阳河,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缓缓流淌;
西侧是几座低矮的土丘,光秃秃的像是被剃光了毛发的兽背;
南北两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,枯黄的野草在风中起伏,连只野兔都无所遁形。
他缓缓摇头。
";梁王,此地视野开阔,方圆百里之内,连个藏只狐狸的土洞都没有。";
顿了顿,他补充道,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:
";况且,自平恩县至永年县的驿道上,我军安插了大量精锐斥候,十二个时辰轮番巡视。
就算是一只麻雀飞过,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。可如今......";
李助的话没有说完,但史文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宋军本该有十万之众,如今却只来了六万,那消失的四万大军,究竟潜伏在何处?
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史文恭的脊梁爬上来,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。
他下意识握紧腰间的佩剑,铁甲手套与剑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";莫非......";
他低声喃喃,声音几不可闻。
可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