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是你凭轩先睹,临渊先获,又能察微知着,眼光独到......”
王泰嘴角微微抽搐:
“什麽察微知着.......五叔你就别取笑我了。我也是托人代查,诸多疏漏,实难周全!像你们之前说的分宗啊,新谱旧谱啊,我都不知道。其实之颜到底是哪房哪枝,我到现在都弄不太清楚......”
王揖一挥手:
“这是小节,不重要!昆山片玉,已足为珍,只要是我琅琊血脉,又何必究其出自哪房哪支?你查出他是王家人,和咱们有同族之亲,这就够了。”
王泰不知如何接这句话,脸色尴尬。
王揖眼神惊奇,一指王扬:
“难道你的意思是,他是假的琅琊王氏?”
王泰没想到王揖会这麽说,脸色顿时一僵,吞吞吐吐道:
“其实也不是......只是当时代查的人有点迷惑......这个......嗯.......”
王揖转而看向王扬,神色认真:
“之颜,你是假的琅琊王氏吗?”
王扬脸上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,笑问道:
“琅琊王氏还有假的吗?再说我要是假的,我阿兄又查家谱又查户牒的,能不知道?”
王揖惊道:“还查户牒了?”
王扬睁大眼睛:“是啊!”
两人一起看向王泰,神情出奇一致。
王泰抹去额角涔涔冷汗,强笑道:
“我......我也是随便一查......”
王扬一拍桌:“我就说我阿兄谦虚,确实如此,查了就是查了,还要加上‘随便’二字。这户牒是随便查的吗?”
王揖一敲案:“当然不随便,随便能查户牒吗?”
王扬神色豪迈:“就退一万步讲,查完发现我是假的——”
王揖一脸不信:“那怎麽可能呢?”
王扬说:“假设假设。”
“哦,假设可以。”
王泰:......
“假设我阿兄查完发现我是假的。啊,难道我阿兄故意不说,还跟我叙亲,还跟我常走动——”
王揖又惊道:“还常走动了?”
“是啊!亲戚间可不就得常走动嘛。当然,我是晚辈,所以都是我去拜访,这是应该的。”
王揖点头:“应该应该。”
王泰:......
他扯了扯粘在背上的衣服,只觉燥热至极:“其实也不算......”
“不仅常走动,还送我礼物!”
王揖再惊:“还送礼物了?”
“是啊,阿兄怜我家业太薄,特意送的,整整二十二箱哩!”
王揖看向王泰:“仲通啊,你真是大手笔呀!”
王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,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正想该怎麽应对时,王扬的声音响起,并且突然变得深沉起来:
“我阿兄不是大手笔,是人好。”
王扬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即将袒露肺腑的气息,用力点了点自己胸口:
“我王扬一个疏枝旁系,祖德虽盛,而家世早凋;门望虽高,然身微如芥。自来荆州,虽闻同族在此,却不敢妄攀,每逢佳节,空对残灯而已!
原以为此生只作无根之萍,岂料竟能得阿兄青眼,查谱叙亲,考牒明宗,不以我亲疏而弃,不以我家贫而远!那二十二箱礼物我都封存起来了,妥善放置。因为它们於我而言,绝非是寻常货财!它们是阿兄接纳我的温暖凭信!是我重沐族荫的最佳证明!”
王扬说到最後声音哽咽,眼中似有泪光。
这边阿兄整个人都已经听傻了。
他从没想到王扬要礼物还有这层意思在,这小畜生是不是一般畜生,是真畜生啊!这是要人证物证都全的意思啊!
王揖也听得一愣一愣的,看向王扬,眼神都变了,一时间竟不知道怎麽接,这情绪也太饱满了!给人一种好像不落泪不好接的感觉。
“所以——”王扬没用王揖接话,自己来接,“假设有人说我是假的琅琊王氏,我不可能允许。不光是为我自己不允许,更是为我阿兄!难道我阿兄知道我假的,还帮我隐瞒,和我做戏,这不是说我阿兄和我联手欺骗整个荆州城吗?这不是说我阿兄是我冒姓琅琊行骗的庇翼吗?”
王扬深吸一口气,目光如铁,一字一顿:
“说我可以!说我阿兄,我不答应!”
王泰看着眼前这一幕,只觉天旋地转,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王揖则是一脸看戏吃瓜的惊叹模样,正准备再点评几句时,便听王扬道:
“当然了,以前荆州城里只有我阿兄一人,但现在不一样了,又多了我阿叔——”
王揖闻此一激灵,立即捂胸道:
“之颜呐,阿叔就先别提了,阿叔心府怔忡,不堪骤惊......”